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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介祺(1813—1884)

  清代金石学家。字寿卿,号簠斋,晚号海滨病史 、齐东匋父。山东潍县(今山东潍坊)人。道光二十五年(1845)进士,官至翰林院编修。他嗜好收藏文物,铜器、玺印、石刻、陶器砖瓦、造像等无不搜集。精于鉴赏,尤擅墨拓技艺,其手拓铜器、陶、玺、石刻等拓片享有盛名。其收藏中包括大量重要文物。收藏的汉代纪年铜镜、淮阳玉玺等大批古代玺印,都是同类文物中的精品。他一生精于金石文字考证及器物辨伪,其《簠斋金石文考释》一书对较重要的青铜器均进行了精审的考据和释读。在《陈簠斋写东武刘氏款识》一书中,他指出遂启諆鼎铭文中仅有9字是原鼎铭文,其余为后人伪刻,均为确凿之论。著有《簠斋传古别录》,专门介绍拓片技法。一生著述极丰,主要有《簠斋藏古目》、《簠斋藏古册目并题记》、《簠斋藏镜全目钞本》、《簠斋吉金录》、《十钟山房印举》、《簠斋藏古玉印谱》、《封泥考略》(与吴式芬合辑)等。

陈介祺 篆书七言联
转自美术报2009年3月28日

释文:书味养心存赤气,墨华传古附青云

 

附录:《陈介祺:万印压楼楼欲垮》
■作者:许宏泉 来自美术报2009年3月28日
  一

  午后的芙蓉街显得很平静。或许因为万印楼存在也显得有些古意,围墙里高耸的几棵老树枝叶茂盛,没有蝉鸣也没有鸟啼,只有小巷偶尔穿过的几声自行车的铃声。我们在“故居”的门前焦急地等待着。

  青砖右侧灰瓦的小门楼,从规模上看恐怕只是当初陈家宅院的耳门。门楣上挂着刘海粟先生91岁时所书“万印楼”匾额。右侧,一幢青灰色小楼,披满了爬山虎,大概便是那大名鼎鼎的万印楼吧。

  夙有探访万印楼的愿望,前些日又偶尔得到一件陈介祺的金文琴对,所以趁着这次来济南开会的机缘,偕洪郡及欧静夫妇清早起程开车奔往潍坊。

  好在有“地主”集文斋的田总陪同,他四处联络,很快便叫来开门的女青年。

  二

  推开小门是一块很雅致的天井,修篁摇曳,湖石堆云,颇有几分江南园林的雅致。往左,一条十来米的山墙夹巷,走过,便是“故居”的庭院,院不大,一前一后两栋平房,正北主屋,高悬陈介祺所书“十钟山房”匾额,门前抱柱对联,吴大澂所作篆文:陶文齐鲁四千种,印篆周秦一万方。

  吴、陈二人皆是道咸时金石学大家,二人志趣相投,可谓金石之交。

  堂间四壁,陈列着斋旧物拓片和一些重要青铜器物的复制品。梁椽墙角,尽是尘网垂吊,扑面涌来一股潮湿霉晦之气。匆匆一过,转身来到临街的那幢小楼,门头挂着一块新制的木匾:“万印楼”,不知何人所书。底层是一些关于陈介祺生平学行的图片介绍,楼梯口的墙壁上有一节玻璃橱窗,陈列着斋所书七言楹联,另有扇面双挖(书法、印拓)立轴。这恐怕是故居中仅能瞻仰的斋先生的真迹了。联为云纹花笺,可见簠斋作书的用笺十分讲究,书法篆隶之间是典型陈家样,充满金石意。还记得联语:菊绽黄香霜气绣,山堆秋色露痕斑。与敝室中的簠斋七言小琴对可谓姊妹篇。

  顺着小木梯上楼。台式陈列柜中是斋的代表著述,如《十钟山房印举》、《簠斋尺牍》、《簠斋印集》、《封泥考略》之类。墙上依然是介绍簠斋收藏著作的放大图片和文字。

  三

  陈介祺自称“林下田间大夫”,尝自撰一联:“曾种桃花,不知汉魏;犹存松菊,自谓羲皇。”深居简出,沉醉于金石考古之事,与当时古玩界大腕鲍康、吴云、潘祖荫、王懿荣、吴大澂书翰往来,商讨学问,也是他们相互交流索求古物的途径之一。闻当年陈介祺还派专人深入到齐鲁各地乡下,搜罗了大批出土古陶、砖瓦、铜印,分门别类,一一精拓,分寄于友人,共同考识。

  说起陈家收藏,最著名的要算那邢人钟、兮中钟等11件铜钟,陈氏因此颜其室为“十钟山房”;可惜这11件藏品10件已流落日本。此外,毛公鼎和大丰(天亡)鼎也是簠斋藏品之极。《清史稿》说他“所藏钟鼎彝器为近代之冠”,诚然不是虚词。

  簠斋在致友人信中称:“今日而好古,惟多收三代吉金文字与三代吉金,是古人文字之真,足与六经并重。”“愈来愈爱三代古文字拓本也。”(《同治十二年五月二十五致苏亿年书》)所以陈的藏品,青铜器皆汉以前,古泉止于新莽,刻石最晚南北朝。

  鲍康说他“寿卿所藏古器无一不精,且多,允推当代第一”(《续丛稿》见《观古阁丛刻九种》)。

  “天开混沌自文字,人扩灵明亦在兹。”(陈介祺诗)可见陈对三代古文的钟情是极其虔诚而满怀神圣的。这是那一时代藏家的可爱与可贵所在。

  古人或有“好古破家”的感喟。当年的吴式芬、王懿荣等人就是因嗜古收藏而落入困窘。陈介祺善于“经营”,除了“离休”后有朝廷俸禄,还置有田地,据说还占有京中银庄股份。所以,他才有实力和魄力一次性将南海何昆玉所藏古印二千七百馀钮拿下。其间“妾赵婕妤”汉代玉印,鸟虫篆书,堪称尤物,一直被人们当作赵飞燕之物,自元代始就令天下人艳想不已。历经龚定庵、潘毅堂珍藏,至何昆玉。仅此一方,陈介祺即以白银三百两购归“万印楼”。

  光绪七年五月,方濬益过潍坊得观此印,归后作文考证,以为非赵氏之物。遂有罗福颐撰文进一步确认此为汉时一般女官印。

  不过,簠斋于文物的痴情,是极令人向往和敬佩的。虽说收藏是收藏人的贪欲,可这一“贪”字又何尝不是真性情的流露呢!倘若没有强烈的占有欲望,恐怕只能徒有遗憾。陈介祺收集古印自19岁时起,到他归田时已有玺印二千多钮。直至他去世前,已有七千以上,称之“万印”当不虚耳。陈氏藏品尚有很多珍贵的陶文、封泥、秦汉铜器和权量诏版、砖瓦、刻石、铜镜、古泉、碑帖字画等等。倘未流散,足可为北方第一民间博物馆了。

  四

  关于簠斋书法的面貌,可以说是时代之使然。邓完白、包安吴后,碑学大行其道。陈亦以为:“学者当师北宗,以碑为主,法真力足,则神理自高。先求风姿,俗软入骨,未易湔洗矣!”而陈氏所作,取“六朝佳书……篆隶笔法耳,非取貌奇,以怪样欺世”(《习字诀》)。所以,陈的书法格局的形成与其崇尚收藏三代高古器物是很有关系的。“取法乎上,钟鼎篆隶皆可为吾师。”后有称陈氏书法为“糅合体”,也算一种通俗的说法。陈氏的书法,汲取汉隶与三代金文的意趣,用笔则多取六朝碑版,尤其耐人寻味的是,如此之“糅合”,却自然而有奇趣,毫无生硬造作之嫌。翁大年论其所临古文“金石文字能窥见古人用笔之所在,乃能摹拟酷肖,不然无当也”(《跋精拓毛公鼎》)。

  从三代钟鼎文字中窥见古人书法用笔之消息,可谓陈介祺的书法“秘诀”。他尝以长锋羊毫,大笔作小字,墨韵饱满,清气满溢,在古拙与奇谲间游弋,不能不说这是簠斋书法耐人寻味的魅力所在。

  五

  楼板吱呀呀地作响,尘屑满地,不时会有细细的蚁屑沙沙坠落。“不会是有白蚁了吧?”我问那女青年,她似乎很无奈的样子,说:“就是生蛀虫了,非常严重,三幢房子都有。快撑不住了。”接着说,“现在的万印楼只是当年的三十分之一,周围都拆光而变成新楼了。没人管,我们工资都发不出了。”

  匆匆下楼,来到庭中,没有一丝的风,抬头看看四周的高楼,忽然觉得这破旧的小院就像一个古老的天井,陷落在尘嚣之中。想像当年的陈介老拄着藜杖蹒跚行走,前尘梦影,如真如幻,不觉油生沧桑之感。此时,馆长也匆匆赶来,她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,一边说:如果不尽快抢修,很快就要垮了。去年,他们弄了个研讨会,政府拿了些钱,只是将表面抹抹漆漆,隐患却并没有根除。现在,虫蛀一天比一天厉害。

  馆长说:三五十万就够了。你帮我们呼吁呼吁吧!

  我正欲说“可惜我不是记者”。可马上又把话咽了回去。

  馆长说:其实,只要他们重视一下就好办了。

  我说:馆里还有陈介祺的藏品吗?

  “没什么了。你知道,后来,陈家的东西都散了。不过我可以告诉你,你要有兴趣研究,大都在北京的故宫。”

  山东经济发达,文风亦盛。据说今天的齐鲁约占当代艺术品大半个市场,可见这收藏的风气依旧未衰。就说潍坊,每年一度的国际风筝节,搭的便是文化的台。可惜,我们以这样的冷漠对待历史遗址,实在是一种对文化的无知。万印楼虽仅存的一角也足可令人凭吊,一砖一瓦足可令人发思古之幽情,尤其对于后世同好者来说,它无疑有助我们解读主人的精神世界和那段文化之历史。当我写下这样的题目,心想,难道果真是“万印压楼楼欲垮”呵!

  附记:敞斋所藏簠斋篆联,笺美书妙,曰“书味养心存赤气,墨华传古附青云”。偶读文物出版社《清代大收藏家陈介祺》一册,有陈秉忱辑注《簠斋公自撰手书楹联》,知此联句为簠斋所撰,曾有“木刻朱拓”实贴东书房门上。